有名家評論說:公丕炎的近作,基本以“雞”為表現主題,以花卉樹石為背景,以寫意表現為手法,且賦予作品以情景交融、形神兼備的特點,使意象、符號、筆墨所表達的現實生活的生機與活力,指向當代生活的詩意與美感。這是公丕炎作品的突出特色。
中國大寫意的花鳥畫,畫家一般都會選擇更適合自己筆意的動物形象,如李可染之于牛、黃胄之于驢、徐悲鴻之于馬、李苦禪之于鷹、李燕之于猴、馮大中之于虎、湯文選之于豬、吳作人之于駱駝……人說公丕炎則有雞趣。與古今畫雞名家相比,公先生的雞畫與眾不同,個性獨具。其特色之一:畫雞爪不用勾線。公先生畫雞爪一反眾家的先勾線后染色法,只用水墨一氣寫成,簡到不能再簡,反覺勁健異常。其特色之二:畫雞冠只點三筆。公先生每每當場畫雞,等把雞的眼睛、嘴巴、身體、雞爪都完成后,最后畫龍點睛般用曙紅點雞冠,唰唰唰,只三筆標出高冠。其特色之三:用墨獨特。公先生畫雞,除雞冠用紅色外,純用水墨在濃淡干濕中變化,大膽嘗試以水墨寫意畫雞,筆墨簡練至極,寥寥幾筆,神形俱全。
“藝術之魂在于畫家是否有一顆悲天憫人的心靈”,是畫家公丕炎先生的一句肺腑之言。中國畫自古以來以畫明志,古有唐伯虎畫雞,近代的徐悲鴻、齊白石等大家也畫雞。縱觀畫雞的變化過程,作為表現客體的雞,隨著畫家的感受而變化,主客體相融,客體并未異化。創新即是變化,與他人或與自己比照。變化來自于畫家的感受,造型、筆墨、色彩、構圖等外在形式的變化,只是變化的結果而不是根據。變化還與畫家對形神、似與不似等問題的認識有關。這方面,有兩事不易處理:一是化俗為雅;二是化實為虛。二者相輔相成,缺一不可。對畫家而言,天人合一不是玄談,畫雞可能就是達到天人合一藝術境界的中介。
公先生畫雞,首重“神采”。這個神,不僅是花鳥自身之“神”,更重要的是人格化、人性化、負載文化傳承底蘊的“神”中國傳統文化中很早就視雞為太陽鳥,稱之為“德禽”。《爾雅翼》中說,雞有五德:“首戴冠者,文也:足博距者,武也:敵前敢斗者,勇也;得食相告者,仁也;鳴不失時者,信也。”雞確實是一種十分可愛的家禽,其“表情”也十分生動、豐富。司晨的雞,昂首挺胸,神氣十足;覓食的雞,俯首含胸,溫和柔順;閑游的雞,悠然自得,與世無爭;遇敵的雞,咄咄逼人,劍拔駑張……公丕炎先生寫雞不以形似,只取其神,輕快渾厚,愜意深沉。無論公雞還是母雞,或者一群可愛的小雞,都用直白的筆墨展示出生命的強大,公雞多用筆果斷,展示雄健,母雞多用線條勾勒展示其溫順,而小雞則筆墨清潤秀雅,以示天真爛漫,筆墨精簡寥寥,卻神形兼備。公先生的“雞”能夠在形像中溢顯雍雍,在神似中表現出大雅。雍雍大雅就成了公丕炎先生追求和膜拜的藝術創作意境,也是公丕炎先生作品的藝術感染力所在。
公先生畫雞,亦精于筆墨。筆墨是中國畫的精髓,國畫大師石濤說“黑墨團中天地寬”,道出了黑色富有表現力的特殊功能。公先生深知用墨之道:“淡,濃、干、濕、潑破、勾、染”等各種筆法墨法交互使用,時而嚴謹細膩,時而灑脫奔放,豐實而不保板,飄逸而不草率,筆與墨的運用相輔相成,把“氣韻發于墨”廣泛應用于創作之中。寫意中國畫的“神”(即“意”),就是通過筆墨的高低、文野之分來傳遞的,很難想象一幅沒有筆墨的中國畫會是什么樣子。寫意中國畫通過點、線、墨色等一系列完備的手法、技能、理念來反映作者的主觀世界,早已形成了一個嚴密、完整的藝術體系。在表現形式上,筆墨也是中國畫的特點和長項,使之迥然區別于其他藝術門類。筆墨的好壞是評判一幅寫意作品的首要標準,往往一幅作品就是因為有幾塊好的筆色、線條擺在上面,便使人覺得滿紙清氣、淋漓、雋永。即使造型稍有不準,也無礙于事。李苦禪先生在談他畫鷹時說過“離形愈遠,離神愈近”。反之,離形愈近,離神愈遠。當然這里的“遠”和“近”也有個度的把握,必須在大量的繪畫實踐中,不斷總結慢慢體會。
公先生畫雞,亦厚于師家。畫雞能充分展示中國寫意花鳥畫的筆墨審美價值取向,所以許多中國寫意畫家以雞入畫,將筆墨發揮到極至。眾多擅長畫雞的前輩中,應首推清末任伯年先生。任伯年是一位承前啟后的畫家、花鳥、山水、人物無所不精。他的雞造型準確,色彩豐富,是一位開創性的大師,至今影響很大。一代大師齊白石先生,繼承了八大、吳昌碩的優良傳統,并將其融為一體,加之民間藝術觀念的影響,開創了大俗大雅的一代新風,尤其畫小雞,占得渾然蒼厚,毛茸茸的感覺活靈活現。齊白石曾經對胡佩衡說過:“余畫小雞二十年,十年能得形似,十年能得神似。”徐悲鴻是我國偉大的美術教育家,人物和馬畫得非常著名,所作雄雞筆墨深得傳統水墨精髓,且又自出新意。他將雞的腿足畫長,夸張得恰到好處,大大增加了作品的藝術魅力。黃胄先生是我國當代著名人物畫家,同時也擅長各種動物和家禽,他直接以速寫線條入畫,經線為主,線面結合。所畫的雞形象生動、筆墨純熟,隨筆成趣,絕無雷同。陳大羽以花鳥畫名世,他的花鳥畫取材廣泛且重在寫意。他用筆剛中藏柔,樸茂雄健。陳大羽的花鳥畫創作,除了追求意境,對形式美的要求也較高,常采用頂天立地的構圖,小而不塞,大而不空。大羽的花鳥畫以“大公雞”最為出名,人稱“畫雞大師”。公丕炎先生汲取眾家之長,習古而不泥古,主張個性創新,不求具象,單取神似,躍然紙上的形象妙在似與不似之間。
公先生潛心于畫雞,有著他揮之不去的文化情結。公先生之所以選擇寫意手法作為自己的藝術表現方式,不是偶然的:因為出生在齊魯大地的畫家,深得齊魯文化的孕育,而且積淀頗為深厚的齊魯文化給了他的生命以品格和質量,釀成了他真誠樸素、坦率大氣的性情,況且生命本色的使然與表現,又驅使他在人生之路上選擇了貼近自然、貼近生活的藝術表現方式、在藝術之路上選擇了率性而為,灑脫隨意的方式:因此,以寫意筆墨手法入畫便是他極其自然與必然的選擇了。
公先生最令我佩服的還有他心志和精神境界,非常人、庸人所能及。
公先生坦言:“我很在意自己的心態,我的相處之道就是甘于吃虧,多為他人著想。無論和誰打交道,我能馬上發現對方的閃光點;無論觀看誰的作品,即使初出茅廬的小字輩,我也會由衷地去鼓勵。平時遇到好事,先與大家分享;有了進步的平臺,就極力推薦年輕人;爭名奪利的竟場,遠遠躲開:容易產生矛盾的場所,干脆就不出現。身在世俗社會,遇到不顧是正常的,只要遇到,我就去畫畫,煩惱就會煙消云散。”公先生出生在文化故地泰山腳下,生活學習在天子封禪東岳的御道旁,坦蕩磊落的風范自然就流尚在血液中,溫文爾雅的氣質自然就浸入了投手頓足之間。公先生大接受彩訪時還說過這樣的一番話:“我確實是把擁有一個良好的心態放在了首位。技法很重要,這些年,我每天都是5點多起床,在藝術創新、繼承傳統、吸收西洋等多方面,下過苦功夫。但是我非常清楚,藝術之魂在于畫家是否有一顆悲天憫人的心靈。我常常告誡自己:無論面對怎樣的喧囂和浮躁,做人,一定要坦坦蕩蕩;無論面對多少誘惑,做事,一定要干干凈凈。心靈純凈了,畫面才能清心;畫面能清心,畫家才能享受到真正的快樂。”
-----------王華超:散文作家.書畫評論家